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22章 大婚(下) 夫君,夫君,夫君!

關燈
江家自封侯加爵以來, 子孫世代盤踞西北,守護邊塞安寧,此番回京, 江恕只帶了數位將士及隨從, 族中長輩並未隨同。

說起來,自當年老侯爺戰死沙場,侯夫人悲痛欲絕跟著去了,如今西北侯府中正兒八經的長輩只剩一位,便是八十高齡的江老太太, 老太太年紀大了,身子骨禁不起舟車勞頓,只得安心留在府中等候孫兒孫媳。

當初禮部商議拜堂禮序時, 也考慮到京城寧遠侯府並無長輩高座,規矩是人定的,既不合時宜, 便合意改制,改為在合歡殿中以皇帝虞貴妃為長,拜堂成禮,遂再隨迎親車架回侯府。

常念由禮官牽引至合歡殿時, 皇帝虞貴妃已端坐於上首高位, 殿堂張燈結彩,布置喜慶, 自她進了殿, 禮官開始在前方宣讀吉言。

常念頭上的鳳冠首飾一類委實太沈了些,加之吉服雍容繁瑣,曳地裙擺華麗鋪展開,便不好多動。她一手拿了鸞鳳和鳴團扇虛虛遮面, 另一手握住紅綢,只知紅綢另一端是她夫君,然她夫君今日著喜袍是何等器宇軒揚都沒好好瞧上一眼。

吉言畢,新人拜天地,拜高堂,及至夫妻對拜,她才堪堪透過團扇看了夫君一眼,上了脂粉的臉頰又紅了些。

成親禮畢,便是拜別雙親,隨夫婿出宮了。

皇帝看著一對新人走近前來,心中感慨萬千,情深意切地叮囑幾句夫妻和美之詞,便轉頭看了看虞貴妃。

虞貴妃匆匆拿帕子擦了眼角,才擡起頭來,柔聲道:“該說的你們父皇都說了,來日方長,現下莫要誤了良辰吉時,上花轎去吧。”

縱是這般說著,她卻起身握住常念的手,眼眶濕潤,久久舍不得放開。

見狀,身側的房嬤嬤及春笙等人都不禁紅了眼。

常念眼睫輕顫,幾經隱忍還是掉了眼淚,哽咽著低聲說:“娘,女兒三日後歸寧就回來看您,別哭,您一哭女兒也要哭,待會哭花了妝,好醜的……”

聽這話,虞貴妃不由破涕為笑:“我們阿念是最美的新娘子,誰敢說醜!”

而後轉為看向江恕,微微肅了神色:“賢婿,今日本宮將阿念交給你,你定當如呵護愛惜自己一般愛護阿念,若日後叫她受了半點委屈,可仔細本宮親自問罪於你。”

江恕拱手恭敬道:“還請母妃放心,殿下若有半分差池,恕自當請罪。”

皇帝笑了兩聲,忙上前攬住虞貴妃肩頭道:“阿念大喜的日子說什麽罪不罪的,賢婿為人朕心裏是有數的,愛妃放心!”

虞貴妃輕輕點頭,心知千言萬語說不盡,到底還是不舍地放開了手,目送一對新人攜手出了合歡殿。

那瞬間,心都空了一塊。

老皇帝好一陣安撫,心想閨女出嫁,他的虞兒便哭成這樣,來日閨女和賢婿離京回西北,那還了得?

另一邊,長長的迎親隊伍緩緩出了皇宮,鑼鼓喧天,鞭炮聲響,沿路都有候府小廝撒喜糖撒果子,瓊安殿這處則安排了宮人撒紅包散喜氣,孩子們愛湊熱鬧,接完一茬還要跟著隊伍跑,活潑嬉鬧,就連圍觀的大人也禁不住伸手去接。

迎親隊伍所行過的幾條街道人山人海,小販們生意也不做了,都想一睹西北名將的英姿風采,更有甚者,還有人花錢包了酒樓最好的臨窗雅座。

陣仗之大,比三年一回的科舉放榜,狀元郎長街打馬而過還壯闊幾分。

那望不見盡頭的嫁妝及彩禮可是百年難一遇。

常念端坐在花轎中,聽著外頭歡聲笑語,熙攘吵鬧,心裏欣喜,忍不住拿團扇輕輕掀了車簾一角看去。

前面不遠處,江恕騎在駿馬上,隨行迎親的還有西北來的眾將士,個個身材高大威猛,打馬游街而過,堪比一道獨特的風景,賞心悅目之餘,她卻是一眼認準了那個挺拔如山岳的背影是她夫君。

紅衣玉帶,墨發高束。

肅肅如松下風,高而徐引①。

若不看那張總是漠然疏淡而顯得冷酷無情的臉龐,她夫君真是無一處不俊,令人匆匆一眼便要臉紅心跳。

唔,此刻的朝陽公主垂著眼睛,已然是臉紅了。

春笙夏樟二人掩唇輕笑,忙幫她把簾子壓好,只道:“殿下,今夜您大可點燈細細看呢!”

“貧嘴!”常念佯裝生氣,一下坐了回去,飛快拿團扇遮住紅顏。

可同時也想起來,她夫君生性冷淡,今晚洞房花燭夜只怕……

無妨,無妨!左不過她也沒看那勞什子的春.宮圖,感情急不得,待她慢慢培養,自然有水到渠成那日。

隊伍往寧遠侯府行去了,熱鬧似有餘聲回繞,久不平息。

京安大街的萬寶齋門口,卻有一身形搖晃的醉漢拎著酒壺跌坐地上,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花轎,忽然發了狠地拿酒壺擲去。

路過的有認出這人來,不由驚訝道:“舒世子?你今日不是與陸家小姐成親,怎這副邋遢模樣喝閑酒?”

有知情地答話:“成什麽親啊,聽說陸家把聘禮都退回去了,甚至揚言她們小姐就是隨便嫁一匹夫也絕不會進舒家的門。”

“竟有此事?”

眾人一陣唏噓,圍著舒衡開始指指點點起來。

舒家被家世地位不及自己的陸家退婚,想必內裏緣由不簡單,再觀向來風光霽月、受京城貴女追捧的舒世子,當街耍酒瘋,滿目嫉妒,哪還有半點貴公子儒雅氣派?

短短一盞茶的功夫,流言蜚語及唾沫星子就將舒衡淹沒。

這一幕,誠然都在江恕預判內,一步一步,他的手段才使出三分而已。

……

寧遠侯府,花轎已經到了。

門口鞭炮聲聲響,迎接這尊貴的女主子入府。

常念被眾人擁簇著帶到後院新房,與江恕並排坐在灑滿紅棗桂圓蓮子的床榻上,而後有老嬤嬤過來主持禮儀。

老嬤嬤眉慈目善的,先拿剪子各取了兩人一縷頭發,紅繩纏繞打結,置於香囊中,交給她,朗聲笑道:“結發為夫妻,恩愛兩不疑,還請侯夫人將此信物保管。”

常念小心側身看了一眼江恕,漂亮的眼睛裏含著些詢問之意,只見江恕微微頷首,她彎起唇角,正要伸手接過,誰知此時,男人的大掌也敷了上來。

手心手背相碰,滾燙的輕顫中,好似撞出些意味不明的東西。

常念微微怔了一下。

老嬤嬤見狀,忙笑道:“恩愛兩不疑,自是我們侯爺與侯夫人一同保管信物!”

外頭圍觀的親眷夫人們紛紛叫好。

江恕握了握她的小手,將錦囊一同拿過來,放到枕頭下,他神色始終平平淡淡的,但方才的舉動又是那麽的理所當然,常念手心濡濕,緊張摻著羞澀,也不知該不該抽開手。

好在此時嬤嬤引人端來合巹酒,道:“請侯爺侯夫人共飲此合巹酒,日後年年歲歲常相伴,百年好合到白頭!”

江恕擡手接過那兩個用紅線相牽的酒瓢,一半遞給常念。

便有人忍不住打趣道:“想不到寧遠侯也有這樣體貼入微的時候,殿下好福氣!”

聞言,常念接過東西的指尖都在發燙,當然,於外人眼中,她自是端莊優雅,與江恕同飲了酒。

酒液溫和滋潤,像是有甜棗的清香,甜津津的,她下意識舔了舔唇角,仿若意猶未盡。

江恕眸光微閃,遂不動聲色放回酒瓢。

到此,一應禮儀流程便算是完成了,嬤嬤笑著領眾人有序退下,春笙夏樟則立侍一旁,等候吩咐。

前院賓客都已隨禮登門祝賀,宴席待開,作為新郎官的寧遠侯自然需要去應酬一二,不過他默了一瞬,起身先吩咐春夏二人道:“替侯夫人取了鳳冠首飾。”

“啊?”常念不禁一楞。

江恕看著她:“不沈麽?”

常念:“……沈。”

她頭皮都發麻了。

可,這整整妝扮了一早上呢!大婚僅此一回,他都還沒好好瞧一眼她驚為天人的絕世傾城美貌,哪能取?

想了想,常念溫聲細語地補充道:“不沈的,侯爺先去前院應酬吧,這裏有春笙她們照料。”

如此,江恕便不再多說什麽了,臨走前交代了一句“衣食沐浴一類,派人去找張嬤嬤即可。”

待確定他出了門,常念才松了口氣般地垮下肩膀,唯恐亂了發髻,還用兩手小心扶著。

春夏二人立時上前,一左一右地替小主子捶肩捏腿。

“殿下,您餓了沒有?”

“身子可乏了?”

“頭可疼?”

“還是奴婢們先替您取了首飾沐浴?”

“大可不必!”先前幾句她都來不及答,只這最後一問,脫口而出便否了。

這大婚吉服鳳冠霞帔她便是即刻累死了也不要取!

不過,餓是餓了,乏也是乏了。

春夏二人素來知曉她們殿下是什麽性子,聞言便分了一人去找張嬤嬤拿些吃食來,一人替她揉了揉額頭。

公主金枝玉葉,身份尊貴,闔府上下自是盡心伺候,無半點怠慢,加之先前侯爺有吩咐,廚房早備好了點心參湯,不到一會子便端了上來。

常念見張嬤嬤面善心熱,是個話嘮嘴,便問:“嬤嬤,先前飲的合巹酒,本公主覺著滋味甚好,你可知是什麽酒?”

張嬤嬤哎呦一聲,激動得拍手道:“您可算問對了,合巹酒是侯爺特地吩咐換了果酒的,您去年不是給侯爺送了一筐甜棗來?咱們侯爺不愛吃甜口,但是您一番心意,也格外珍重,聽聞府上新來的廚子會釀果酒,便將甜棗入酒,塵封酒窖釀造至今,特特等著大婚派上用場呢!”

常念頓了一頓,頗有些驚訝。

他竟那麽早就安排好了大婚的事情?還記得那時候父皇尚未宣告他們的婚事,一切皆有變數。

張嬤嬤又絮絮叨叨給她說了許多侯府的事情,包括府上幾口人、地皮多少、哪處是什麽地方作什麽用、種了什麽花什麽樹、廚房的廚子都有什麽手藝……十分詳盡。

當然,侯府雖比不得皇宮,但在京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宅子,奢華雅致,靠腿腳一日都走不完,說多了她也記不住。

只知曉她們如今在的院子名為朝夕院,修建於候府地理位置最佳的東北角,冬暖夏涼,出了院子不到一盞茶功夫,便是侯爺日常處事辦公的書房,院內設有小廚房、暖閣及一小書房,花廳水榭風景優美,一應布置全是按瓊安殿來的。

張嬤嬤還說,這是侯爺一回京就吩咐人開始修建了的。

於是常念更為驚訝了,再想他先前利用舒衡對付皇後一事,只覺江恕此人,深不可測,若有一日真要起兵謀反,只怕她們常家江山難保。

可越是這樣的男人,越值得敬畏欽佩,而非猜忌。

說話間,外邊天色漸漸暗了。

張嬤嬤退下後,常念倚著榻邊小憩了一會。

就連江恕回來,也不曾察覺。

春笙夏樟打心底畏懼寧遠侯,也不敢多言,只輕聲退出了寢屋,輪換著去用了晚飯。

江恕搬來一張椅子在榻邊坐下,見她睡得沈,他也不叫她,不甚熟練又難得小心翼翼將她頭上的鳳冠珠簪一一拔下,隨後瞧著她額頭上被壓得泛紅的一塊肌膚,劍眉蹙緊。

若他沒記錯,這位嬌貴主兒先前還風輕雲淡地說不沈。

這叫不沈?

江恕叫張嬤嬤去拿藥膏來。

張嬤嬤是過來人,一聽藥膏二字,立時提起了心思。

侯爺是要閨房調.情的,還是尋常的?

她自然不敢問,於是兩種藥膏一起拿來,簡單交代了一聲便匆匆退了出去。

江恕神色淡淡,只拿了尋常消腫去痛的藥膏,另一盒,則隨手放到了窗臺小幾上。

藥膏清涼,敷上額頭那瞬間,常念便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
入目即是男人冷沈而深邃的眉眼,及那高挺的鼻、薄唇,線條輪廓分明的下顎。

她就這麽望著他,下意識喚:“夫,夫君。”

江恕動作微頓,遂站直身子,只“嗯”了一聲。

常念清醒了些,也不自在地站起來,為自己睡著了錯過夫君回來而懊惱,可下一瞬,察覺頭上忽然輕減不少的時候,整個人頓時什麽也顧不得了。

她摸摸頭,發現柔軟青絲自然垂於身後,哪還有鳳冠明珠美玉?

“誰把本公主的發髻拆了??”

江恕眉心一跳,略有些遲疑地道:“是我。”

“你,你,你?”常念驚訝又氣惱,一時指著自個兒的頭發,一時又指向他,好半響漲紅了臉才憋出一句:“你怎麽能把它們取了呀!”

江恕:“所以,你準備戴著就寢?”

“才不是!”常念被他這話問得一噎,只身子往後一倒,仰躺到榻上,一臉生無可戀。

糙漢!絲毫不懂她的用意!

江恕不明所以,到底還是耐著性子,在榻邊坐下,輕輕拍了拍她:“若你歡喜那些東西,明日我叫他們去錦繡閣再打造幾套來,成不?”

常念別開小臉,語氣委屈極了:“可是大婚的鳳冠只有一回,我好早便被母妃拉起來妝扮,好容易這樣美,你,你都還沒有仔細看過就給拆了,那我今日豈不是白忙活白受罪了?”

這彎彎繞繞的小心思……

江恕總算捋清了,只是眉心依舊緊鎖,不知該如何安撫小姑娘的氣悶,遂拿來一片鏡子,遞給她:“你自己照照。”

常念慢吞吞坐起來,不情不願地照了照,瞧見額頭一塊突兀紅痕,登時皺眉道:“怎,怎會如此……本公主方才豈非如此醜陋模樣與夫君說話?”

江恕:“……”

他這小夫人十分在意美醜。

他如實道:“不醜。”

常念心裏才好受了些許,可依舊不舒坦,又執著問:“夫君覺著朝陽今日可美?”

江恕略微回憶,如實答:“殿下甚美。”

一句美,常念心裏又好受了許多,她坐直身子來,溫聲軟語地道:“夫君大可喚我朝陽,也可喚我阿念,叫殿下總歸生分了些。”

於名字稱謂一事,江恕向來不忌,她這麽說,他便順著喚了一聲:“朝陽。”

常念垂頭應一聲,還欲開口說什麽,卻先聽她那少言寡語的夫君主動開口道:“吉服繁瑣,先褪下沐浴吧。”

聞言,她倒是不作多想,這便乖乖下床,喊了瓊安殿陪嫁來的宮人進來,去凈室沐浴更衣,臨了還要回頭問一句:“夫君沐浴了麽?”

少女唇紅齒白,一雙眼睛透出來天真清澈,就像是,她的世界原就是不染一塵的。

江恕眸光暗了些,掌心微微攥緊,心中卻道他是禽.獸麽?竟對這樣嬌弱單純的少女動了欲.念。

他們相差十載,哪怕成了婚這也是個需要細心照顧的小姑娘,莫說她那樣孱弱,要行房事至少再過一二年。

他冷淡地道:“嗯。”

常念不自覺地垂了眉眼,小臉上的笑也淡了些。

此後沐浴更衣,沈思許久,待出來便安安靜靜地躺到床榻裏側。

江恕見狀,眉心微動,欲言又止片刻,最後到底沒說什麽,熄滅燈盞,只留下窗臺一對喜燭,平躺在床榻外側。

燭火跳動發出輕微的聲響。

守在外間的春笙夏樟對視一眼,目露擔憂。

過了這麽久,裏頭都沒什麽動靜,難不成寧遠侯給公主冷臉了嗎?公主受委屈了嗎?明兒宮裏來問可怎麽答啊!

此刻常念卻不是憂心這些,委屈也只一點點,她脾氣來得快,去的也快。

只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,身側的男人卻自躺下便紋絲不動。

這是沒有要圓房的意思了。

“夫君?”常念試探地喚了一聲。

過了片刻,才傳來低沈的一聲“嗯。”

於是常念側著身子,對著外面,又小聲問:“夫君是怎麽知曉父皇定會同意這樁婚事的?”

江恕闔上的眼簾微擡,誰知他只頓了一下沒回話,就聽那嬌嬌軟軟地聲音又在耳畔響起。

“夫君,西北府中除了祖母還有什麽長輩嗎?”

江恕闔了眼,再開口時聲音竟暗啞了幾分:“沒有。”

“哦哦。”常念見他回話,便又動騰著靠近了些,“夫君有什麽表妹堂妹麽?”

話本子裏那些個寄居府上的表妹堂妹什麽的最難搞了。

“沒有。”江恕這話已然有些克制的僵硬與不自然。

常念自也察覺了,不由小聲問:“夫君,你是嫌我吵嗎?”

半響,不見答話。

常念不安地踢踢被子,“若夫君嫌——呀!”

未說完的話,被一聲嬌怯的驚呼所替代。

常念睜大眼睛裏倒映出忽然傾身而上的高大黑影,她心跳都停滯了一瞬,唇瓣微張,在逐漸逼近侵略全身的冷松香中,發不出半點聲音。

層層簾帳內的光影昏沈而暧.昧。

江恕深邃的眸光一寸寸往下移,直到那嬌聲軟語滔滔不絕的小嘴,他呼吸沈了沈,許是自己也未料到,便用力往下壓了壓。

“唔唔……”

那滾燙的氣息叫常念整個人都懵住了。

她夫君不是性情冷淡,七情六欲寡薄的麽??

為何,為何他緊緊扣在她腰窩的手臂那樣強勁有力,他噴灑在她臉頰上的氣息那樣灼熱。

不及她多想,單薄的中衣便倏的不翼而飛了。

綿密的親吻陌生而充滿野性,她腦袋暈乎乎的,已經不能再思考什麽了,只聽到男人低沈的聲線緩緩碾過耳畔:

“朝陽,你好好數一數,今夜究竟喚了多少聲'夫君'。”

那時候,她竟還當真在心底數起來!

如同被蠱.惑了一般,直到輕微的疼意牽扯著神經回神。

可緊接著又聽他沙啞著聲音誘著道:“若記不清,便從現在開始,每喚一聲,我替你扣下一個手指計數,如何?”

“……夫,夫君。”

“嗯。”他輕輕曲指。

“……嗚嗚疼!”

外邊,快等得打瞌睡的春笙夏樟及張嬤嬤一幹人被裏頭的聲響驚醒過來。

一聲聲嬌嬌怯怯的“夫君”和著支離破碎的輕.吟嚶.嚀,床榻搖晃聲漸響,就連經人事的張嬤嬤都不禁面紅耳熱,莫提春笙夏樟兩個未嫁人的姑娘。

只是聽著那聲音,嬌弱的嬌弱至極,好像再用力些便要壞了,猛烈的卻又強的可怕,委實是兩個極端。

朝陽公主真真是一朵嬌花不假,哪能禁得起這折騰?

春笙焦急又擔憂:“這樣下去,殿下不會出什麽事吧?”

夏樟拉住她,搖頭,這會子她們還能直接沖進去救主子不成?

倒是張嬤嬤會辦事,留了兩個丫鬟下來候著,就急匆匆去燒熱水。

果不其然,約莫一兩個時辰後,他們侯爺便傳人備熱水進去。

送熱水的幾個人去也匆匆,出來也匆匆。

也不知看見了什麽,個個通紅著臉,說不出話。

而寢屋裏頭,常念頭發絲都淌著水兒,酡紅著臉,無力趴在江恕肩頭,任由他抱起來也沒有半點力氣擡手了,只嗚嗚兩聲,一把溫婉柔和的嗓音軟到了骨子裏,小到幾乎聽不清。

她語氣憤憤的,滿是控訴:“你是禽.獸麽?”

江恕不予置否,半響,竟低低“嗯”了一聲。

他是禽.獸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